人格重塑。

【政斯】兴启纪事


一个根本没写过武侠的人突发奇想写的武侠。

依旧摸鱼产物,毫无文笔可言(……)没头没尾的,看看就好。





    话说兴启十九年,正是天下动荡、时局茫茫,新帝昏庸无道,奸人把持朝政,无端戕害忠良,武林浑浊靡败,多少勇武伟丈夫,碌碌不得志,地方州府日夜笙歌,粟田旁多有饿殍残犬。民众苦不堪言,无所依凭,一旁门小教趁此大肆传泛,以极乐为名为旨,吸纳教众,盛至募训私兵,隐隐有朝廷、武林、极乐教三足鼎立之势。此间又逢鳌鱼换肩,民怨沸天,京畿又张贴出重金求医的皇榜,即位甫未满一年的新帝竟已是病重久矣,现武林盟主同极乐教教主,皆以进京为主献医、献药之名,意图伺机而动,染指皇权,大战一触即发。有高士不忍再见战事,秘召各路心怀天下之流,组成救世会,一同出谋划策,试寻破局法门。终末,众人达成共识,以为群龙不可无首,此般大事,需有一文武双全、志行圣洁之人掌舵。然现今何许人可为耶?此问一出,众人面面相觑,同一个名号涌上心头:骊山,嬴家主。




    嬴家主,本名嬴政,骊山嬴氏一族第四十六任家主,持一把太阿宝剑,十年前出关入世,姿容甚丽,见者无不喟叹天仙下凡,不料想其剑法比美貌有过之而无不及,短短三月内力败百大名剑,以二八妙龄登剑圣宝座,一时间风头无量。武林中人欲奉贵宾,朝廷许出高官厚禄,只听闻个个都被这位新晋剑圣一道剑光吓得两股战战,抱头鼠窜。嬴政年少恣意,不喜繁冗俗世,一路只以武会友,行侠仗义,善名与威名并扬,有言道太阿既现,惩恶除奸,一双剑眉金刚目,真真是义勇无双少年郎。后行至上蔡,拜得书仙李斯为师,旅居于此,渐渐就失了踪迹。彼时圣上清明,百姓安居乐业,纵可惜英才隐世,也不过茶余饭后喻笑尔尔,而今天翻地覆,世道混乱:正是需要此柄利剑出山。





    事不宜迟,救世会众人便急忙动身要寻嬴政去。



    却有人异议:“此行不妥,谁断定剑圣尚且在世?”



    “如何不妥?剑圣登顶时年方十六,如今十年过去,不过二十有六,正是身强力壮。”



    “壮年而隐,才叫人生疑。武道及圣而人身不能及,劳累过死,也并不是没有先例。”



     此言不假,嬴政曾祖伯举鼎而亡的惨状武林不少老人曾亲眼目睹,骊山又路途遥远,见分歧暗生,游凤山庄二小姐便提议道:“诸位豪侠,事关江山大计,只请得嬴家主一人恐怕也难以成事,我们不妨兵分四队觅贤,一队南下,一队东行,一队留守京畿,一队西去中州上蔡,先寻得书仙,他作为师长,必然知晓剑圣动向。”



    大家听了,都觉得不错,清点了下人数,即按照各人出身地和擅长功夫划了四队出来。缘生宫大师兄梁渊、游凤山庄七小姐凤婉、前朝探花郎任君清三人一队,准备收拾行囊向西出发。梁渊和凤婉都有武功傍身,任君清却是个实打实的文书生,只堪堪抱得起凤婉的霜月剑,遑论轻功,四队中只有他们租用马车赶路,梁渊性急,对着嘎吱嘎吱的四轮面露嫌弃之色,任君清老神在在,悠然跨步上了马车,嘱咐车夫直奔骊山。



    凤婉有些为难:“任公子,我们需先去上蔡的。”



    “书仙已离开上蔡,不必浪费时间。”



    梁渊不明所以,疑惑道:“你怎么知道?”



    “在下略懂些卜卦星象。”任君清摸出一张画有怪异花纹的红布,“方才各位商榷之时,我已算得书仙所在。”



    “原来你还有这般本领,可你刚才为什么不说?”梁渊皱眉道。



    任君清深深看了他一眼,随即迅速收起了手中的物什,正色道:“哎呀——凤小姐。”



    凤婉脸一阵红一阵白,目光像刚淬火的刀器割在任君清身上,心中甚是不悦,开口刺道:“没想到任公子还有拿女子内衣问卦的癖好。”



    可怜梁渊还没问明白任君清藏拙之意,又因从不近女色被凤婉的话闹了个大赤脸,后知后觉盯着任君清的口袋惊觉自己刚才看到了什么。



    “这实在是太、实在是太……”他结巴道,任君清接着他的话道:“太伤风败俗了。”



    “先帝正是因此未许我入朝为官的。”他又从兜里摸出一把折扇来,唰地展开,在冬三月里扇起了扇子:“然食色性也,在下奋力考取功名正是为了看尽天下美人,以为终于得偿所愿,谁曾想——”



    他拖长了尾音,掩面欲泣,凤婉木然道:“看来兴启九年的探花郎因朝上调戏先帝被逐出官场并非流言了。”



    梁渊坐立难安,心想此行明明是背负着江山社稷的前途,怎的越跑越偏,便开口打岔道:“你卦算得准吗?我们本就脚程缓慢,要是骊山扑空,再返回上蔡恐延误大事。”



    “十算十准。不仅嬴家主此时应在骊山,书仙此时也应在那里。”任君清翘起二郎腿,十分自满地翻转了折扇,其他二人这才看见那画着个裸身女子的扇面背后居然是一整扇铁画银钩的篆书,他呵呵炫耀道:“瞧见没?瞧见没?这是当年书仙亲手所书赠与我的,我就在他旁边,为他侍奉笔墨,犹记书仙慈目低垂,下笔却是风骨遒绝,不愧仙人盛名——”他陶醉在回忆中,又唰地合扇,看着窗外的圆月道:“好事者皆说书仙拐走了嬴家主,我说是这个小鬼头拐走了书仙才对。”



    梁渊凤婉无人再理会他的疯言疯语,展平了一本武功心法共同研读修习。任君清也不恼,铺好褥垫自顾睡了。三人虽性格迥异,好在行端坐正,品性率真,又同是心怀黎民百姓,临到骊山时已热络起来。




    “要是嬴家主不肯出山,如何?”向守在骊山脚下的门童呈上拜帖,梁渊低低地问二人,“听闻嬴家人行事从来只尊其心,他们不想做的事,就是天塌下来也不会点头的。”



     “这……”凤婉踯躅道:“剑圣热肠高义,应该不会拒绝。”



    任君清双手拢袖,忙着在雪地上踩出一个个的窟窿:“无碍,无碍。若是那小鬼头不肯,我们请书仙出山,也算不虚此行。”



    “你到底为何一直笃定书仙就在骊——”梁渊话音未落,门童便悄然而至,朝三人弯腰行礼道:“欢迎贵客,夫人有请。”



    三人被请进了山门,由脚下始拔起一道天梯笔直通往山腰的府邸,满山银装素裹,寂静无声,黑红正色的雕梁画栋耸立寒雪中,一派庄严肃杀之气。小童引完路,又折返回山门,梁渊愣愣道:“我怎未曾听闻嬴家主娶妻?”



    “许是老夫人?”



    “嬴家老夫人早就驾鹤归西啦!你们两个小毛头,什么也不晓得就敢出来救江湖!”任君清斜眼教训道:“待会子进了嬴府莫要再这样问东说西了,这里是真龙休憩之地,谨言慎行能明白吗?”



    一个缘生宫天资卓绝的大师兄,一个游凤山庄娇生惯养的七小姐,像两只鸡仔似的被拎着训话,都敢怒不敢言,只暗暗顽皮,提神聚气,在覆着风雪湿滑的山道上如履平地,一溜烟远远把老神棍丢在了身后,待到他呼哧呼哧地爬上来,才凑过去给他渡了点内力驱寒,好去见主人家。三人随着侍女穿过层层回廊,远远看见有一人披着银白大氅伫立院前,提着一盏暖黄琉璃灯,冰冷的飞雪和闪烁的烛火衬得他秀发如墨,面白若玉,侍女屈礼道:“夫人已为各位备好暖茶热食,请。”



     ——可那分明是个男子!梁渊和凤婉心下一震,尚怔在原地,任君清已霍地撒开脚步,快跑过去,一把抱住了那个清瘦的身影:“哇哇哇——斯兄,我想你想得好苦哟!”



    李斯别过灯柄“邦邦”敲他的头,“先帝薨时也不见你这样嚎叫,进去说。”



    一行人鱼贯而入,依次坐了,李斯命人奉上刚烫过的好茶,关切道:“家侍报几位从京都来,车马劳顿,各位饮食可有忌口?我好吩咐厨房准备晚饭,为远客们接风。”



    凤婉刚要回答,一旁的梁渊腾地起身,弯腰作揖道:“谢过……书仙。只是小辈此行前来拜访确有急事,不宜过多叨扰,还请您引见嬴家主。”



    李斯从主座上下来,伸手托住了他的拳头:“梁少侠多礼了,我早已知晓你们意愿,只是政儿三年前远渡西洋比剑论道,此时并不在家。我上月修家书给他,若是顺利,这两日便应能见到人了。”



     梁渊连连道谢,直起腰板来,才看清了面前人。他与凤婉年纪相仿,这位书仙成名之时,他俩都还是襁褓里的碎牙子,因此不曾见过,李斯的面容稍显年岁,与他们交谈时总是低垂着眉目,和声细气,格外亲切。于是二人齐齐将任君清的耳提面命抛至九霄云外,凤婉眼巴巴地问:“夫人怎未卜先知我们为何而来?”



    “莫看斯虽足不出户,时下局势还是略晓一二的。”李斯淡淡道。他身旁梳着双髻的小侍女见凤婉是个妙丽女子,心生好感,忍不住朝她搭话道:“每月送来夫人书房的书都能买下京城一套顶好的房墅呢。”



     梁渊愈听愈喜:“如此看来,书仙前辈有心入世?”



    李斯却是笑着低头品茶,并不置可否。小侍女心直口快,出声道:“府上诸事皆由夫人意,独这般大事需老爷回来决断。”



     任君清塞了满嘴的吃食,闻言咕哝道:“啧啧,屈居人下,混得也忒差了。”




    李斯似笑非笑剜了他一眼,刚要回敬几句,忽听有家丁飞奔到庭前,大声禀道:“老爷回来啦!”府上登时大哗,李斯面露欣喜之色,叫来管家,道:“按我原说的办。”又朝三人颔首,抱歉道:“失陪。”随即披上另一件晶黑的大氅,急急提灯出去了。任君清哐地一下将茶杯顿在桌上,嚷道:“我倒要去瞧瞧那厮!”也跟着出去了,剩下凤婉和梁渊相坐无言,不约而同飞身追去,短昼已尽,嬴府亮起通明的灯烛,在漆黑远邃的深夜中升起了璀璨的烟火,万紫千红,星星点点的祈天灯像萤火缀绣着整个骊山,接连有富丽精巧的烟花绽开,有乐师奏起竹笛、箜篌,竟是在西北的苍茫雪夜中生生造出一个令人目眩神迷的幻春。凤婉见状感慨道:“听闻嬴家主出关前也是嬴家千娇百宠的大少爷,别说归家了,我家姊姊嫁入皇宫时也未曾有这般排面。”




    梁渊呆若木鸡,张着嘴巴拉了拉凤婉的袖摆:“你看那里。”



    两位小小的少侠一齐呆在原地,眸子里只倒映出那踏空而来的人影。嬴政身着一袭黑色劲装,雪白的绑带勾勒出他魁梧的身形,背后的太阿剑在清冷的月光下闪着夺目的寒光,长长的乌发随风而动,脚尖不断轻点过悠扬的祈天灯,本就举世无双的面容在烟火时明时暗的照耀下又显出别样超凡脱俗的俊丽。待他翩然落地,大笑着将李斯拥入怀中亲吻,二人才惊觉眼前并非真正的仙人,猛地记起他们此行的目的来,期期上前,却并不敢开口。某个好色的神棍已是三迷五道、涎水连连,被李斯一脚踹去了角落:“你离他远点。”



     然后转身向嬴政道:“这是缘生宫大弟子,梁渊小友。这位是游凤山庄七小姐,凤婉小友,你穿的衣物便是出自他们庄下的绣娘。”



     嬴政一一抱拳见过:“幸会。不知几位寒冬腊月不辞辛苦前来,有何要事?不要误了时辰才好。”



     “正是为我信中所言之事。”李斯喟然长叹,不再言语,静静地站在嬴政一旁,满目温情地看着他的少年剑圣。嬴政了然,抚上他的背脊,二人相视一笑,嬴政反手抽出了曾名动四海的太阿剑,似是向梁凤二人说话,又似是自语:“我与老师相恋,不愿为世俗说道,故淡隐江湖,长居此间。”



     “……然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他并起二指,缓缓拂过太阿,铮铮的剑意在空气中波散开来,只剑意,仅一缕剑意,梁凤此等未经风雨的小辈就已浑身颤动,骇异不已,克制不住臣服的欲念,冷汗涔涔地艰难抬头望向那背对着盛大烟火的青年。当他的指尖停留在最凌冽的剑锋,嬴政露出一个极浅的笑容,在漫漫星夜下笑道:




    “我夫妻二人与这太阿,愿为天下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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